吃个拉面再走？

▷ 一见钟情 × 见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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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年前读《红楼梦》时读到宝黛初见，宝玉笑着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当时觉得宝兄弟真会撩。

后来才明白这是大实话。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美色尚可抗拒，无法解释的归宿感，才是最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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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范高一的时候遇见了那个神奇的男生。

话说人在一见钟情时，大脑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呢。

大概是这样的。

下丘脑：刚才视觉系统那边传短讯来了！说看到一帅哥，林在范这小子可算开窍了！快！垂体兄弟，分泌点促性激素，促肾上腺素啥的全都给发出去！哈哈，待会我给这小子升点温，让心脏的鼓点再快点！代我跟大脑皮层说一声今晚请它吃意大利面！哈哈哈高兴嘛…

垂体：妈了个巴子，啥事都找俺去干，整天分泌分泌分泌，认识个大脑皮层就牛的不是你下丘脑了…噗滋，噗滋…

大脑皮层：刚刚无意识1.25秒，收到各战地兄弟们送来的物资包括意大…哎哟，这人真几把好看，好想亲亲他呀！

所以见到你第一眼时心脏漏跳一拍的感觉，是真的吧？

林在范对段宜恩一见钟情了。

从他对自己说第一句话开始。

“你好，”段宜恩一脸诚恳望着坐姿端正的他，“请问，零是自然数吗？”

林在范低头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手中转着的笔直直掉进了书页缝里。

随后几分钟他发现，段宜恩有着十分talented的大脑。

他和段宜恩，恰巧都是老师最讨厌的那种。

一个不够开窍脑袋愚笨，一个思维跳跃天马行空。

天生绝配啊。

“我不知道，你得问它自己。”林在范盖上笔盖，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Umm…那就是吧，它不会有耐心告诉我的。”

从此在数学课上，有了一个人和他一唱一和。

聊童年聊人生聊三流片儿。

讨论一支铅笔也能扯到幼儿园的上下床位和阿姨手里敲在锅边的大铁勺。

过于狂放的风格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可偏偏段宜恩脸上的神气让人无法生出一点点鄙夷，仿佛人生在世就是应该如此放肆行乐。

He is so energetic，funny，outrageous.

“醒醒吧朋友，那只不过是个crush。”

不知是谁曾在他耳边这样说过。

紧接着对那个怪胎的负面评价铺天盖地。

自负刻薄自私孤独，就连他最好的朋友都说他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没错，只是见色起意，又不是一见钟情。”

自我洗脑下，段宜恩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令人鄙夷的陌生人。

可是有那么一天。

林在范手里端着一碗滚烫的拉面，站在食堂中央小心地挪动着。

“你好呀。”

段宜恩突然迎面朝他走来，手里拿着半块面包，脸上是熟悉的坏笑。

说着把面包放进拉面的汤汁里蘸了蘸。

“好吃诶。下次一起吃拉面吧。”

就这么边吃边走远了。

林在范盯着汤汁上漂浮着的几粒面包屑，转身对旁边的某某说道。

“Hope it's just a unexpectable crush.”

我还是喜欢他的。

我快要发疯了。

你没看见吗？

他咬下半块面包的时候，连嘴角沾上的面包屑都在说我喜欢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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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段宜恩打心底里是不大喜欢这小子的。

可以用不解风情来形容。

和他邪魅狂狷的美国小男友简直没法比。

那天他刚从美国转校到这里，嚼着口香糖落座最后一排右手边的空位上。

那家伙戴着副圆框眼镜，右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悠闲地转着笔，好像对于他这个新来的同桌没什么情绪波动。

这种中规中矩刻板保守的宇直，最讨厌了。

不过倒有几分禁欲系斯文败类的味道。

“你好，请问，零是自然数吗？”

段宜恩说起了蹩脚的中文。

下一秒林在范的圆框眼镜掉下鼻梁，昏昏欲睡而变得沉重万分的脑袋从手掌上滑落，手里摇摇欲坠的笔掉进书页，和笔盖分了家。

他垂下头时正好匆匆一眼瞥见段宜恩诚恳的脸。

所以，哪有那么多美好的初识场面。

不过是你我热衷臆想，给明明留有遗憾的某个场景贴上一见钟情的标签。

原来我们是一路人呀。

段宜恩笑。

“Hey Eric！I met a guy，he's so cute！Umm… I think I had a crush on him.”

“That's just a crush my boy！It wasn't really love.”

“Sorry Eric…I don't seem to like u that much.  ”

“Alright，u won't let me have sex with you anyway. Bye guy！”

邪魅狂狷也太shit了，难怪会输给斯文败类。

段宜恩盯着林在范透露惊慌的眼睛，坏笑着将浸湿汤汁的面包塞进嘴里。

我看见你在咽口水哦。

“不喜欢你了”这种话还是不能说的太早太绝对。

所以不介意你对我再次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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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范想起了拍毕业照的那一天，春天乍暖还寒，阳光明媚得正好。

“喂蠢蛋，我要回美国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段宜恩坐在护栏边，两条小腿在空中晃荡。

“一路顺风。”

林在范低头盯着鞋面，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那…有没有什么要送给我的？”

段宜恩仍不死心地追问。

我送你些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缺。

我还是送你走吧。

那天晚上，段宜恩坐在天台捏着啤酒瓶同他像往常一样闲扯。

他说他总是会周五晚上写完所有作业，周六睡到下午两点然后起来吃个冰镇西瓜。

林在范静静听着，脑袋里却在计算着两国的时差。

“我走了。”

段宜恩的语气云淡风轻，提着行李箱朝检票口走去，仿佛那天红着眼睛大骂林在范是混蛋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某某。

“再见。”

直到段宜恩变成一个小黑点即将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我可能是无药可救了。

连与你分别都这么让人心动。

“喂等等——”林在范追上去，在重重人墙中艰难地前行。

所有原始的冲动都可贵。

谢谢，吻很甜，你也是。

段宜恩舔了舔上唇，眉眼含笑。

“那么，再见吧。”

同他道别后林在范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清醒。

第二天睡到下午两点，不知不觉就去楼下买了半个冰镇西瓜。

他盯着满桌的西瓜皮，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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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同学聚会就这么连蒙带骗地凑齐了人。

“敬咱们班最有出息的一对儿情侣，炸一个！”

别多想，主人公当然不会是那谁和那谁。

坐在角落里的一对男女站了起来，举着酒杯，笑得甜蜜。

段宜恩却在捯饬那只不太听话的勺子。

“用这个吧。我还没用。”

段宜恩抬头看向对面，愣了一下后从林在范手里接过那两根筷子。

“谢谢。”

“没事，正好我顺路，送送你。”

林在范一晚上听他说了两次谢谢，真有些不太习惯。

至于段宜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在这里定了居，他通通不清楚。

段宜恩喝过的红酒香槟伏加特威士忌都抵不上从林在范手里抢来的那几杯红星二锅头。

“damn it…这酒可真够醉人的。”

段宜恩伏在林在范的怀里，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街头刮来的晚风拂开了他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

风夹着酒气扑面而来。

却是甜的。

伸手拢紧了他的衣扣，视线却定在那双泛着蜜色的唇上移不开。

一下，一下就好，不能趁人之危。

段宜恩的嘴唇像糯糯的糕点，温软甜蜜。

林在范忍不住地一下又一下，街头渐大的风也无法刮走他脸上肆意的高温。

“唔…什么东西咬我…”

段宜恩捂着嘴，眼神迷蒙地望向他。

“可能是风太大了吧。”

“那快走吧，别感冒了。”

“好。”

糟糕。

只是偷偷吻了你一下。

我的脑海里就已经有了未来。

“到了？那——”段宜恩从林在范怀里跳出来，站在门口朝他挥挥手，“那就晚安吧，别让你女朋友担心了。”

 你含笑，眉眼无情还上翘。 

林在范大力揉了揉太阳穴，一张口声音竟有些嘶哑，“我没有女朋友，我只喜欢你。”

说完不顾段宜恩的惊讶慌张，就这么踏着路灯的影子一步步走向相反的那条路。

不用对我说谢谢，我和你家不顺路且相隔十万八千里，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才坚持要送送你。

忽然想起曾经闲聊过的某个话题。

“你想象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

“再想想？”

再想想。

想清晨逛早市给你买肉买广东青。

想喝完奶白浓稠的鱼汤嚼着青菜催你洗碗。

想傍晚拉着手摇摇晃晃走你偶尔撒个娇我就弯下腰背你。

想吻你。

想喝了酒吻你。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钻进衣服里变得鼓鼓囊囊像只扬起的帆。

林在范喘着粗气慢慢停下脚步。

段宜恩还站在那里，站在路灯下，蒙蒙的一层光亮铺在他的鼻尖和抿起的嘴角。

“我想吻你。”

“啊？”

“我说——我想吻你！”

林在范的手劲出奇的大，捏的段宜恩肩膀快要碎掉。

段宜恩突然笑了。

“要不要进来吃个拉面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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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见钟情，可我是见色起意。”

段宜恩钻进林在范的双臂，杂乱蓬松的头发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一大清早就精力充沛地同他辩解着。

“Umm…听起来好像你更爱我一点，这太不公平了。”

“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偷亲我了段宜恩，像只小狗似的咬我。”

“…浴室里香香没有了，陪我去买吧？”

“…你又耍赖啊。”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

大概是他，恰好钻进了你的心里堵住了那片空白。

才发现没有他，生命变得如此煎熬。

【END】